前段时间比较仔细得打通了《赛博朋克2077》的资料片《往日之影》的所有结局，花费时间40h左右，在游玩基础上又看了不少的实况和视频，以及参考了很多人的观点。感触很深，就想着写点东西，纪录一下自己的想法。
游戏流程视频参考老戴在此的攻略视频：【完结】【4KHDR&最高画质】老戴《赛博朋克 2077 往日之影 》剧情流程解说-哔哩哔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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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透警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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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都是剧透！
全文分为四个部分，先从结局说起，再谈论里面的三个人物，之后探讨往日之影的标题，最后也会谈谈个人感想。
结局
把往日之影的主线剧情简单画了一下，除去一开始不去救总统导致的资料片直接结束外，共有四个资料片结局和一个本体结局。从宏观上去看，编剧对分支的处理其实很“刻意”，无论选择何种道路，都会遭遇到一些难以接受的结果：如果在审判日帮助百灵鸟，在到结局的时候才会被告知被欺骗和利用，最后如果选择送百灵鸟上月球，那就要杀死李德，不然交出百灵鸟，则可选择高塔结局；如果背叛百灵鸟，亚历克斯会死亡，并且之后会有类似《逃生》的游戏体验，在最后帮百灵鸟解脱，则会受到总统的冷嘲热讽和打发人的5000块钱，而如果选择不杀，会收到总统奖章和可选择高塔结局。而高塔结局中，强尼被抹去，V成为了普通人，无法使用战斗义体，身边的人也都走走散散。
这样的剧情设计也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和争议。考虑到这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，每个玩家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情感和理解进行选择：有的玩家无法接受欺骗和利用，就会把百灵鸟交给李德；与百灵鸟产生了深厚的情感纽带的玩家，就会选择将其送往月球或结束她的命运；而也有人出于对NUSA的反感而选择帮助百灵鸟；或者相信李德的忠心和诚意。
从steam的成就解锁数据来看，截至本文写作时，权杖国王为0.8%，宝剑国王为0.6%，圣杯国王为0.2%，钱币国王为0.4%。个人游玩时，首先进的百灵鸟线，先是权杖国王，再是宝剑国王。之后进李德线，先是圣杯国王，再是钱币国王。
不妨从游戏中的塔罗牌说起，也能从中窥见主创们的想法。关于塔罗牌的象征，从发现塔罗牌的地方来看，四张塔罗牌分别对应四位角色。而从四条结局分支中，四张塔罗牌则同时对应了不同的抉择。而“高塔”则是本作中就有的一张塔罗牌。
权杖国王
制定计划的大师，神机妙算的鬼才他们擅长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，激励被自己视为朋友的对象。然而敌人很快就会发现，他们是一股容易冲动、具有毁灭性的强大力量。为了达成目标，就算是违背承诺、打破底线也在所不惜。
“说明你遇见了一个领袖，在实现目标或者是更为远大的理想，同时坚持自己的原则。权杖国王表示新的机会，抛弃从前的习惯或者风气。但它也预示了某种危险。会让人走捷径，行动起来残酷无情。最后为了大局，不得不做出一定牺牲。”——米丝蒂
位置在第一次见李德的小公园那里，对应着李德。李德忠于新美国，也想要拯救百灵鸟，但忽视了她的真实意愿；并且为了大局，杀了滑条和法国黑客，也会在V送百灵鸟上月球时掏枪对峙。
对应于玩家的抉择则是，为了救百灵鸟而不顾一切，前往发射台时击杀很多人，背叛李德并在最后杀李德，但当飞船起飞的那一刻，一切都变得热烈而浪漫。
宝剑国王
对宝剑国王来说，只有两件事最为重要: 逻辑和信念。他们有着非常明确的道德标准，并且以关爱他人而著称。但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，宝剑国王冷酷无情。除非对方受到了惩罚被命运撕得粉碎，否则他们决不罢休。
“宝剑国王拥有敏锐的洞察力，代表绝对的理性。但是情绪高涨的时候，就算是理性也未必能够胜过澎湃的思绪。他说出的真相往往尖锐伤人。有些人宁可捂住耳朵，活在谎言中，这样就能逃避痛苦。”——米丝蒂
位置在天蛾酒吧附近，对应着亚历克斯。亚历克斯看透了新美国的欺压和利用，即使在与李德的再次碰面时情绪起伏较大，但很快地她又展现出理性的一面，之后冷血地对付黑客和汉森。
对应于玩家的抉择则是，V的信念是想要自己活下去，在审判日这个节点，可以认为是被情感所驱使，选择了相信百灵鸟的“拿不出担保”，而最后通过深入思考和判断，将欺骗自己的百灵鸟交给了李德，以此换活下去的机会。
圣杯国王
圣杯国王富有创造力、非常感性。他们是坚强的个体，能够认识到情绪的重要性，行为处事依靠直觉。受到命运眷顾的时候，他们充满了同情心。可一旦被命运冷落，那么信任他们将是非常不明智的。
“如果你遇上了这张牌暗指的人，那么就千万要当心。一方面，圣杯国王代表了理解，感情上的平衡。另一方面则恰恰相反：操纵人心，还有精神上出现危机。”——米丝蒂
位置在在进入狗镇大门口，对应百灵鸟。在李德线中，我们能够深入了解百灵鸟的过去，富有才华而真性情，而行为处事依靠直觉，这也使得百灵鸟虽然欺骗了别人，但一直遭到背叛。而在李德线最后，她已深陷于一个精神上的困境。
对应于玩家的抉择则是，相信李德给出的解决方案体现了对情境的理解，背叛百灵鸟则是情感上的残酷。而在最终选择，将百灵鸟从痛苦中解脱，则体现了深深的同情和尊重百灵鸟的意愿。
钱币国王
钱币国王专横霸道。他们代表了进取、务实，但同时还有依附。这样的人可以对物质财富十分冷漠，也可以非常迷恋。也许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把你的世界闹个天翻地覆。
“表示一个人通过坚韧不屈的意志，建立了一个富有而强大的国度。这种人很危险，V。身居高位，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。你的统治会不断受到挑战。我觉得光这样还不够。厄运的力量比你想象得要可怕。但我一直说， 跟随你的内心。就算失败，你依然可以保持真我。”——米丝蒂
位置在救下总统后的藏身处，对应总统迈尔斯。迈尔斯处于权力的顶峰，带着务实与稳重的策略领导着新美国，但同样表现出对手下冷酷与专横，将他们视作自己的棋子，关键时刻也不惜牺牲棋子。
对应于玩家的抉择则是，不相信百灵鸟的“没有担保”反映出对情境的务实考量，而最后拒绝百灵鸟的要求，依附于新美国，从而换取了物质上的利益（如手术）和精神上的认可（如勋章）。
高塔
高塔预示着剧变、混乱与毁灭。闪电劈中高塔，代表埋在废墟下的旧秩序即将返回，并从中诞生新的秩序。它象征着悲剧、最终审判和自我毁灭。
从字面上看，寓意已经相当明确，暗指了剧烈的变故和灾难，与制作组呈现的结局比较吻合。这一结局设计无疑是大胆的，高塔中的V不仅是自己成为普通人，而且周遭的朋友要么离去，要么信念与理想被现实打败。也应了德克斯特的那句话“无名小卒，还是名扬天下。”对许多玩家而言，这无疑是一种“失败”。
棋子
“赛博朋克的风格主线，就是反映出科技高度发展的人类文明，与脆弱渺小的人类个体之间的强烈反差，同时外界与内在，钢铁与肉体，过去与未来，现实与虚幻等矛盾在其中交织。看似对立，宿命却链接在一起。把人异化物化成为资源、工具，改造人成为主题。”——维基百科
在往日之影中，制作组对赛博朋克的核心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挖掘，总统迈尔斯代表着体制，而百灵鸟、李德和亚历克斯则是其麾下的三枚棋子，简单来说故事讲述的是三枚棋子如何面对体制，每个角色因其独特的背景、信仰和困境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，这些选择进一步塑造了他们的命运。
首先是百灵鸟，作品用了最多的篇幅来塑造，角色形象最为突出。她和体制的关系也比较清晰，从一开始的被迫入局，到后来完全不相信并痛恨体制，在出现生命危机后，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逃离，她展现了赛博朋克中最为核心的反叛精神。她的决策和行动，很多时候都与V相似。
其次是亚历克斯，相较之下就微妙很多。她看透体制的丑陋，联情局会先给出承诺并且兑现，但突然有一天命根子就被捏手上，从而不得自已。不过因为她没有像百灵鸟那样直接的生命危机，就选择了更为保守的策略，留在狗镇。虽然就算逃回去也只会被上级骂，还是选择留下，她知道回去后自己还是棋子任总统摆布，因此她是在等待一个转机，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出路。
最后是李德，李德其实在我看来，是极为复杂的角色，充满了矛盾，简单地将他归为与竹村类似的“忠犬”是不足以捕捉他的全貌。他是陷入体制最深的人，在被联情局陷害之后，竟在七年后再度选择为其效力。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，但他选择了服从而非反抗。
李德的服从背后，藏匿了他对控制的深刻渴望。体制往往试图控制和管理一切，确保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，如李德被联情局控制生死。而李德或许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体制的影响，表现出强烈的控制欲，就像一个大老爹一样，想要左右一切。 李德的行为反映出他对自我身份和存在意义的迷茫。他试图通过控制环境和他人来为自己创造一个稳定的定位，并期望通过“拯救”他人来填补自己的内心空虚。
注意到一个细节，在高塔结局中，V问李德，是否当初有更好的选择，李德答复是“不知道”。而面对同样的问题，老维则断然回答“没有”。老维已被生活压垮，而李德就像是捂着耳朵不愿去思考，想必也许他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，但他选择不去深究，更不会选择反抗。
而如果杀死李德，就会掉落他的枪，枪名为“弃子”，在棋局中，弃子代表被舍弃的、不再有价值的棋子，暗示着其在大局中的可替代性与无足轻重。这与李德的命运有着高度的一致性。这个细节也让我们深思，在这样一个充满控制、资本、政治和权力斗争的赛博朋克世界中，每个个体是否都如同“弃子”一样，不可避免地受制于更大的权力机构？
Phantom Liberty
“《往日之影》是十分文艺的翻译，Phantom Liberty——Phantom即为幻影的意思：something that appears or seems to exist but is not real or is imagined 意味着某些事物的出现和存在只不过是不真实或者是幻想。与其说是往日之影，不如说是虚妄的自由。”
Phantom暗示的是某种存在但又难以触及或实质化的事物。就如同幻影，它虽然清晰可见，但当你试图触及它时，它便会消散。这里的“Liberty”指那种表面上的、看似真实但实则难以达到的自由。在一个赛博朋克的世界中，真正的自由反而变得更加遥远和虚无。游戏中的每一位角色，不论是百灵鸟、亚历克斯还是李德，他们的命运与这“虚妄的自由”息息相关。
对百灵鸟来说，她追求的“自由”意味着摆脱联情局的束缚。但这只是一种短暂的解脱，当火箭冲上天际，强尼说她自由了，但她真的自由了吗？或者还是会成为夜式公司的“小白鼠”？
对于亚历克斯，“虚妄的自由”似乎是与体制达成的某种暂时的和解，期望在完成任务后能够安然退休。但这种期望完全依赖于联情局的承诺，而这个承诺是飘渺而不确定的，随时都可能收回去。
对于李德而言，“虚妄的自由”体现在他坚信自己正在做正确的事——试图“拯救”百灵鸟。然而，这是建立在对她的控制之上，是一种自私、偏执的自由，忽略了他人真正的意愿和需求。
而对于V，“虚妄的自由”更像是新美国许诺的手术，V的命运、健康甚至生死，都在新美国的掌控之中，这种承诺意味着他仍然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体制的限制和束缚。此外，接受这场手术意味着V不得不放弃某些自己珍视的东西——自己的义体、朋友和爱人。这种“牺牲”再次突显了这种“自由”的代价。
结
往日之影的后劲很大，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其贴近现实，如同里面被困于体制的三人，在这现实的世界里，有多少人能真正地挣脱体制的束缚？再如高塔，又有多少人在生活中放弃了远大的梦想而普通地活着。这样的结局逼迫着玩家去思考人的局限，去审视可能和自己一样并不“成功”的生活。
然而，正如高塔塔罗牌所示，其中暗含着新秩序的诞生。虽然V混入了人群，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开放的结局，V仍有机会继续寻找人生的意义与价值，即便是在一个似乎无法改变的世界里，人的主体性在此刻凸显。
最后，想要用《地海古墓》的一段话作结，也是献给百灵鸟，飞吧，飞往自由的天空。“她渐渐认识到「自由」的沉重。自由是重担，对心灵而言是硕大无朋的奇特负荷，一点也不轻松。它不是白白赠予的礼物，而是一项选择，而且可能是艰难的选择。自由之路是爬坡路，上接光明，但负重的旅者可能永远到不了那个终点。”
后记
“但人只去向理念寻求答案，故事就变成了空洞的程序，允许无限试错，但永远没有敬畏与惊奇。”
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严肃地写东西了，特别是如此深度的命题。我的能力有限，很多想法无法完美地表达出来。 在回顾自己的游戏、阅读和观影经历时，我发现我通常更多地依赖直觉判断而非纯粹的理性分析，也更容易与角色产生共鸣，看重作品传达的精神内核和深层意义，而不是过分钻研情节的逻辑严密性。 每个人对于艺术的接受和欣赏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，这也是我们作为独立个体的魅力之一。
参考